某云

爬行中

莫比乌斯环(六)

*本章为最后一章


      “任飘渺对我有什么期望?”

  “这话你该问他,现在的我是温皇。”

  “你难道不是他?”

  “是,又不是。”

  “那温皇的期望又是如何?” 赤羽拾起面前的蓝色名片,继续道:“作为还珠楼集团的医药顾问,你不去做毒理调查,反而调查我,又有什么意义?所做之局也非主困,而是步步引导,让我找向你。”

  “意义嘛……”温皇歪了一下脑袋,看上去像是认真思考的样子。

  “如果你想借此机会对西剑流出手,能获取到情报的你,不必大费周章做出这种时间循环的把戏。”赤羽用手指在桌上画了路线图,最后在一个点上打圈。“你既然能料到我会经过此处,大可以第一时间就将药夺走。还是说,其实这个药也是还珠楼研制的,借别人之手,让我费劲取得呢?”

  温皇眯起眼:“谁知道呢?西剑流不至于全是莽夫,若药真是无效,你们又岂会尽力去取呢?”

  “重点本就不在药上。”

  “是,药能救炎魔,重点一直是该不该让炎魔活下去。”温皇语出惊人:“赤羽先生,其实你根本不在意炎魔死活。”他说得很笃定,字里行间却掩饰不了愉悦的毒。

  “我该为你说的话感到愤怒吗?”赤羽起身,双手撑于桌侧。

  温皇讶异挑眉道:“你是要掀桌子吗?”

  赤羽大笑道:“在你心中,我是这样的人?”他好久没有任何顾忌地笑出声了,也许在温皇的刁难面前,他难得不需要扮演任何角色,而只是最热烈的自己。下一秒,他撤去双手,抬脚就把桌子往温皇方向踢。

  桌子果不其然地翻了,杯子,水,名片在空中乱飞,重量不同,质料不同,划出眼花缭乱的曲线,如烟花散落。名片轻盈似蝴蝶,水洒脱而无定数,玻璃杯晶莹剔透却笨拙,折射的阳光下一秒便被更盛的刀光盖过。

  温皇好似事先预料到般,他迅速偏头,躲过了锐利的刀光,却被削掉了几缕鬓发。他迅速起身转至椅子后,抬手控住赤羽握刀的手腕。他们另一手不约而同地想利用椅子,为自己制造一些优势。其结果便是椅子被两人手钉住,而二人的手又纠缠在一起。

  温皇看上去倒也不急,保持着这种姿势,对他来说似乎不怎么费力。他还有心思继续调笑道:“为何一言不合要动手呢?你我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  “赤羽信之介非是甘愿受人摆布之辈。”赤羽用脚勾住凳子的腿,企图打破这种平衡。轻简的椅子受不住这种角力,局势翻覆便在一瞬间。

  “这是你逼我啊。”温皇无奈道。他哪有什么无奈,不过都是一种托辞。

  忽然视野变暗,赤羽的唇瓣被叼住撬开。

  反应过来时,已有药味入唇,伴随着血腥味,那是赤羽下意识咬下的创口所散发。对方不为所动,药味清苦,血味浓呛,混在一起足以令人记上一辈子,就如同神蛊温皇这个人一般。赤羽挣扎着向后避,却被搂住脖颈,被迫加深了这个吻。

  良久,温皇的唇率先离开。而他的五官也渐渐清晰。他的细眉像蝴蝶轻软的触须,眼尾有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蓝,像扑落的磷粉。那是怎样一双眼眸啊,用青花墨色精心勾勒,散发着瓷的润与冰冷。

  他用手背轻蹭了舌头,一片濡湿的血色沾染在皮肤上,显眼异常,他喃喃道:“真狠啊。”

  另一边的赤羽也好不到哪里去,他面色苍白,用手抠挖着喉咙,试图把吞下的药吐出来。尝试无果后,他迅速恢复冷静,抬眼质问温皇:“你给我喂了什么。”

  温皇扶起桌子,捡起翻倒的椅子,径直坐了回去。他抬手示意赤羽重新就坐,一边答道:“和放在水里一样的东西,但是剂量比较少,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。”温皇交叠双手,置于桌上,态度诚恳:“我说过,与你相杀,不是我的目的。”

  为了避免之后脱力更加失态,赤羽坐回了椅子上。这药虽然会降低触感,但是听觉会变得更加敏锐。他再次听见钟声如浪一般涌来,他听见自己的话语夹杂着水汽呼出:“难道你是想谈合作吗?”

  “正有此意。”

  “上一个与任飘渺合作的人,下场还历历在目啊。”赤羽冷笑道:“光是看到你站在我身后,就能惊慌失措认为我是你的同伙,而不由分说地向我冲来。有这种鲁莽的勇气,也不敢直接对你。”药效逐渐上来了,赤羽不动声色地用手扣紧椅子的边沿,好让自己端坐着。“我确实之前从未见过你,但是袭击发生时,你就在我身后,注视着一切,最后只在报道配图的角落里,留下一撮白发。你说,像你这样的人,谁敢与你共谋呢?”

  旧事重提,让温皇短暂地陷入回忆。接着他站起身,缓缓绕到赤羽身后。赤羽紧盯着他的动作,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转头。他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道:“像这样吗?”

  那声音淡漠却潜藏着疯狂,弯绕如冰面下的洋流,问句却直如陈述。赤羽知道,此时站在他背后的是任飘渺。身后的人渐渐靠近,有白发垂落在他面前,如落雪的柳条。他正在端详他,单方面承受人的视线令人恼火,赤羽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抬头。像是察觉到赤羽的心情,任飘渺从身后捧起他的下巴往上抬,他们视线相接。任飘渺的紫色眼睛浅淡地燃烧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。

  他一字一句道:“是他过于贪婪。而像你这样的人,正好。”他凑得过分近了,字句在胸腔中激荡,在血液中游走,在脑海上叫嚣,最后化为心脏的震颤。

  话音落下,他松开手,白发轻拂脸颊离开,再次坐回桌前时,又是那个蓝衣黑发人。

  “不论如何,还珠楼都是受益者。”赤羽开口道:“若我不答应,你自有理由向流主告发我办事不利,意在拖延;若我答应,虽尚不知道合作细节如何,但既然是合作,你必定受益。”

  “既然是合作,你也必定会受益。”

  “我受益,而并非西剑流。”

  “你若抓住机遇,受益的也能是西剑流。”温皇伸手,在桌上顺着赤羽原先画的路线绕了一圈,又兜转回去,形成一个环。他继续道:“一切但看你决意。你就不好奇,我知道你必会经过此处,也知晓你扇中刀片位置,是因为有人愿意告诉我吗?有人比你更早做下了选择。”

  “他的选择,并非我的。”

  “总是殊途同归。赤羽信之介,这一局,你敢赌吗?”

  赤羽抬眸:“你已替我开局,我还能选择吗?距原定送药时间已过去两天,而流主生性多疑。”

  “你明知炎魔生性多疑,也未想办法第一时刻联系外界。就算是内部有人泄露情报,若你真想,你会在意这些小小的阻碍?”温皇正色道:“从第一天起,我就知道了,你我也许是一类人。”

   

  旅馆外晴空万里,阳光灼人。一蓝一红身影先后走出,为首那人打着一把黑伞,跨出旅馆,他走了两步,随即回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。

  赤羽不为所动,而是问道:“我很好奇,加油站没有油,你当如何离开?”

  温皇答道:“加油站没有油,并不代表我没有油。”

  “你有吗?”赤羽假装讶异道,他可忘不了温皇摆了他一道。

  “油箱里没有,不代表后备箱里没有。”温皇走向自己的老爷车。赤羽远远地望去,觉得那辆老爷车的车灯与牌照共同组成了一个滑稽的表情,遥遥嗤笑着自己。

  赤羽无奈摇头,跟了过去,后备箱里果然放着一箱油。赤羽捏了捏眉心,觉得自己刚刚恢复精神的脑袋更疼了。

  他较温皇先一步,提起油箱便向着自己的红色越野车大步迈去。温皇也不担心唯一的一桶油被抢走了,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赤羽身后,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桶油被喂入越野车的油箱。随即,赤羽走到车门前,晒久了的车门散发出滚滚热浪,令人心焦气躁。更令人心焦的是,车钥匙不在他口袋里。

  想都不必想,必定是在那人手里。赤羽的脑仁又疼了几分,他伸出手,问温皇索要钥匙。

  温皇把他那带着玉石蝴蝶坠子的车钥匙放在他手里。

  赤羽说:“不是这把。”

  于是温皇把9号房间与8号房间的钥匙放在他手里。

  “我说的是我的车钥匙。”赤羽隐隐又有了拔刀的冲动,

  “赤羽先生早说啊。”温皇总算掏出了正确的钥匙,上面新挂着一个朱雀形的红玉挂坠。

  赤羽指着挂坠问道:“这是什么。”

  “合作的诚意啊。怎么,赤羽先生想要自己挑一些吗?”温皇替他把主驾驶的车门打开,随即抽走钥匙,径直走向副驾驶。待他自己系好安全带后,才替赤羽发动了车子。

  赤羽盯着仪表盘,看着油量的指针缓缓指向满格后停下。暴晒后的车内闷热不已,一般来说,他都能忍住,此时他却心焦得厉害。于是他打开窗户透气并把矛头对象温皇:“我很好奇,如果我不让你上车,并用了你的油,你当如何?”

  温皇正在整理黑伞,他撇了一眼赤羽,掏出了墨镜戴上以挡住阳光。他又找到一副,递给赤羽,然后幽然笑道:“我还有一把枪,或者是我载你离开,又或者是你独自离开,然后我开枪打掉轮胎。”

  油门踩下,燥热的风顺着车窗争先恐后灌入,扬起他们的发。红色的车影剖开黄沙,在热浪中驶向远方。



其实是一个冷笑话公路片之旅馆魅影这样的故事,完结撒花。

第一次写完一个故事,也算有始有终了。以后有空的话可能会稍微修一下文,毕竟第一章开写的时间是上一年的8月25日,中间搁置了很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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